第三十章 疑雾蒙蒙

宁若成自以为做得机密，仍是没能逃脱伍斌的眼睛。伍斌的贴身小厮楚宝一直跟着那顶大轿到了小巷，看到宁若成二人走下大轿，楚宝不敢再跟了，急忙赶回府衙向伍斌禀报。

自从那日得知郭镛的手下杀了蔡天石，伍斌对济世堂周边环境就留了心，宁若成偷偷潜入的那条小巷，伍斌知道是济世堂后院墙所在，由此推断，宁若成对郑堂杀害蔡天石一事仍是充满疑虑，再深一层次往下思量，他对汤灿谋杀汤煜一案也是不太信服的。被伍斌以纳妾为名带入州衙的赛牡丹，不止一次告诫他，必须尽快除掉汤灿造成既定事实，宁若成想翻案也不敢。

赛牡丹背后的人是郭镛，郭镛背后的人是万贵妃，伍斌侍奉万贵妃多年，她的心狠手黑曾无数次的领教过，如果真让宁若成把汤灿一案翻了，他基本上算活到头了。

伍斌不敢怠慢，亲自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，打马扬鞭赶往济世堂，半路上正好遇到回衙传唤苏信的吕方。

吕方与宁若成共同乘坐的那顶大轿已被宁若成打发回去，吕方向济世堂借了一头驮药材的毛驴，“的不的”地往州衙赶。

驴头对马头，伍斌笑着问：“好大一位从八品的吕护卫，从哪里搞的一头小毛驴，你倒不嫌寒碜。”

驴背上没有鞍韂，吕方颠得屁股疼，借机从驴背跳了下来，向伍斌苦笑道：“大人让卑职回去传唤苏信到汤记钱庄去一趟。”

果然没有猜错，宁若成在济世堂有了新的发现。伍斌暗自庆幸，脸上不动声色却单刀直入地问：“哦！大人为何要苏信去汤记钱庄，莫不成大人在济世堂有新的发现？”

吕方赳赳武夫，来的路上又听宁若成亲口将伍斌许为心腹，上前两步贴近伍斌道：“大人在蔡天石被杀现场，发现了一部书，然后就让卑职回去找苏信，一起去汤记钱庄。”

“书？那是一部什么样的书？”伍斌紧追着问。

“一部旧了吧唧的破书。”吕方不以为然道，“伍先生知道，卑职最怕看书了，也不知道大人到底从里面看到了什么，蔡天石临死之时将凶手的名字写在里面了也许。”

蔡天石面前书桌上的血渍还是郭镛部下伪造的，他根本不可能在书里写上凶手的名字。肯定宁若成有另外发现，这些只有见到宁若成本人才能破开谜底。伍斌接着问：“宁大人呢，他还待在济世堂内？”吕方回答：“我借驴子之时，大人已经离开济世堂，估计是前往汤记钱庄了。”

“什么，你让大人孤身一人步行去汤记钱庄！简直胡闹。”伍斌调转马头，丢下吕方一个人在那里发愣。

刚拐出一条小巷，伍斌发现了宁若成，果然是一个人急匆匆步行在大街上。伍斌驱马赶上去，拦住宁若成的去路，跳下马埋怨道：“吕方竟敢放大人一个人步行在街衢之上，作为州衙护卫班头，简直是失职。”

伍斌关切之情溢于言表，宁若成十分感动，解劝道：“这是本官的意思，跟吕护卫无关，伍先生不要埋怨他了。再说既然已经到了这儿，本官总不能再回州衙调人保护吧。”

“既然大人不愿回去，请骑学生的马。”

“我骑你的马，你怎么办？”

“学生为大人牵马坠镫。”伍斌过去就要搀扶宁若成，宁若成笑道：“本官有多大的架子，敢将伍先生当马童，还是咱们边走边聊。”这正是伍斌巴不得的，一脸苦相向天上望了望：“大毒的日头，大人可是要受苦了。”

“整天坐在大堂上打板子听鬼哭狼嚎，人都快发霉了，晒晒太阳也好。”

二人并肩前行，伍斌趁机询问宁若成此行何为。宁若成并不隐瞒，告诉伍斌，蔡天石临死之前正在看一部古籍药典，他关注的那一页上描写的是河豚，因此自己偶发奇想，蔡天石如此关注河豚，是不是跟汤煜所中毒物有关。

伍斌暗叫惭愧，嘴上确说：“这个季节正是河豚毒性最大之时，蔡天石如此关注与它，也许真的与汤煜有关，其实大人何必去汤记钱庄，汤灿已经招供，把他再过一堂，不是什么都清楚了。”

“伍先生所说确有道理，只是汤灿今日早间招供给汤煜下的毒是砒霜，如果咱们不能拿到真凭实据，只怕未必能逼得他改口！”

“但是咱们这样去又能如何？”伍斌摊摊手道，“没有验毒器具，再说咱们也不懂。”宁若成答道：“先生大可放心，本官已经叫吕方回去传唤苏信，验毒是他的职责所在，上次没有查验清楚汤煜所中何毒，这次有了蔡天石的指引，相信他该能搞清楚了。”

“大人还把希望寄托在苏信身上？”伍斌不解的问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宁若成比他更奇怪的口气问。

“苏信失踪两日了，那日两名牢头被杀，你让典史找他验尸就没能找到他，这些典史没有向你禀报？”

苏信果然也遭到了不测。汤煜被杀当夜，身为十多年的首席仵作，竟然没有验出汤煜所中何毒，那时宁若成对他已有所怀疑，今日从蔡天石药典中发现疑点，宁若成传唤苏信跟随去汤记钱庄，也有再次验证自己猜测的意思，没想到那位幕后推手又远远跑到自己的前头。

这位幕后推手到底是何人，他也太厉害了。宁若成感受到无以复加的威压，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一番，生怕暗处藏着一支瞄向自己的利箭。

对苏信的失踪，伍斌也非常奇怪，郭镛已经离开泗州城，这件事不应该是他的人干的，此人如果落入自己人手中还好，如果落入对头手中可是大大的不利了。伍斌决定借助宁若成的力量侦破此事，更可以暂时缓解他对汤煜所中之毒的注意力，为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。

伍斌将那日在汤记钱庄附近发现苏信一事告诉了宁若成，当然隐瞒了二人交谈的细节。

苏信失踪与汤记钱庄不无关系，今日自己果然是来对了。宁若成心头清朗许多，向伍斌道：“眼看近午，日头太毒，咱们共乘一骑前往汤记钱庄。”